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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岩漢字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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장태염(章太炎)의 정치병

글: 장명(張鳴)
장태염은 지금 국학대사(國學大師)로 알려져 있다. 그러나, 청말민초(청나라말기부터 민국초기까지)에 그의 명성이 가장 컸던 시기에 그는 혁명가였고, 정치가였다. 그저 그는 정치가라는 것이 책무더기에서 기어올라온 것이므로 요란하기는 했지만, 제대로 하지는 못했다. 엉망진창이었다. 그의 제자가 이런 말을 한 바 있다: "스승은 학자이다. 학문을 얘기하면 졸았지만, 정치를 얘기하면 눈썹이 날리며 눈이 반짝였다." 다만 정치에서 왕왕 마음내키는대로 하는 편이어서, 어떤 때는 동지들마저 반대하며 비웃을 정도였고, 어떤 때는 상대방마저 반대하며 비웃을 정도였다.
장태염은 동맹회(同盟會)의 초기 핵심간부였다. 동경에서 민보를 만들 때, 싸움을 아주 잘했다. 만일 그의 사람을 시원스럽게 욕하는 글재주가 없었다면, 혁명당의 성세는 일찌감치 양계초(梁啓超)의 일파에게 눌렸을 것이다. 그러나, 금방 장태염은 손중산과 갈라졌다. 그것도 동지간의 내부다툼정도가 아니라 공개적인 반목이었다. 민국의 초기에 정당은 이합집산이 심했다. 장태염은 열정적이긴 했지만, 항상 동맹회와 국민당의 반대편에 섰다. 그는 손중산을 싫어했고, 황흥(黃興)에게도 흥미가 없었다. 심지어 원래 광복회의 동지들과도 멀어졌다. 그런데, 오히려 신군의 병사들이 침대밑에 숨어있던 것을 발견해서 끌어내서 앞장서게 된 여원홍(黎元洪)에게는 아주 절대적인 지지를 보냈다. 그가 후처를 고를 때도 반드시 호북사람을 취하려고 하기도 했다. 그리하여, 원세개가 국민당을 압박할 때, 장태염과 그가 속한 공화당은 방조범까지는 아니라고 하더라도 최소한 수수방관하는 입장이었다. 그러나, 원세개가 원하는대로 정식 대총통이 되고나자, 더 이상 국회라는 선거메커니즘을 필요로 하지 않았고, 국민당의원의 증서를 반납받으면서, 실질적으로 국회를 폐지하고자 했다(반수를 구성하지 못하면, 개회할 수가 없었다), 이때서야 의회정치를 갈구하던 양계초와 장태염은 꿈에서 깬 듯이 원세개의 본모습을 깨달았다. 그러나, 이미 나무는 변해서 배가 되었으니(木已成舟), 후회해도 늦었다.
그러나, 장태염은 양계초가 아니다. 그렇다고 쉽게 포기할 수는 없었다. 그는 "중하(중국)에 빛 한줄기를 남기기 위해" "위기국면을 만회하기 위해"(장태염이 제자와 부인에게 보낸 편지에 나오는 말) 신혼의 달콩함이 얼마 지나지도 않았던 그는 의연히 자기의 집을 떠나 북경으로 북상하여, 원세개를 찾아가서 끝장을 보려고 한다(이때가 1913년 12월임). 그리하여 그의 제자인 노신이 묘사한 것과 같은 일막이 벌어진다: 대훈장을 부채장식물로 삼고, 총통부에서 소란을 피운다. 당시의 <<신보>>(1914년 1월 14일)에서 보도한 바에 따르면, 장태염은 손에 둥근부채를 한자루 들고 아래에는 훈장을 매달고 낡은 관화를 짓밟으며 총통을 만나게 해달라고 소리질렀다. 승선관이 길을 막자 미친 듯이 소리지르며 소란을 멈추지 않았다. 관방의 기재에 따르면 장태염은 욕을 했을 뿐아니라 기물도 부수었다.
장태염이 이렇게 성질을 부리자, 원세개는 아주 난감했다. 다시는 이런 일을 당하지 않기 위하여 대외적으로 장태염이 미쳤다고 선언했다. 그리고는 경성의 헌병두목인 육건장의 수하로 하여금 끌고가서 병을 치료하도록 했다. 실질적으로는 연금이었다. 이때부터 2년에 걸친 연금생활이 시작된다.
장태염은 연금당하기는 했지만, 돈은 마음대로 썼다. 장태염의 부인인 탕국리(湯國梨)에 따르면, 장태염이 연금당한 기간동안 매월의 비용이 500위안이었다(당시 경찰의 매월 월급이 4위안, 대학의 가장 유명하 교수가 받는 월급도 매월 400위안을 넘지 못했다). 이 시기는 아마도 그가 가장 통크게 돈을 쓴 시기였을 것이다.
비록 대우는 좋았지만, 연금은 연금이다. 이것은 장태염이 소란을 피운데 대한 징벌일 뿐아니라, 원세개에 있어서는 장래에 있을지도 모를 '불안정요소"를 제거한 것이기도 했다. 당연히 장태염은 고분고분하지 않았고, 계속 소란을 피우고자 했다. 당시의 조건으로는 글을 쓸 수도 없고, 욕밖에 못하는데, 원세개에게 들리지도 않았다. 할 수 없이 주변의 경찰들을 상대할 수밖에 없었다. 장태염은 가난한 서생이고, 평생 돈이 없었으며, 생활은 검박했다. 그러나, 연금기간동안 한꺼번에 십여명의 요리사와 하인(비록 모두 경찰이 분장한 것이기는 하지만)을 두었다. 그리고, 주인어른의 행세를 했으며, 이들에게 자기를 "대인"이라고 부르게 했고, 그의 손님이 오면, "어르신"이라고 부르고, 만나면 손을 모으고 고개를 숙이라고 시켰다. 매월 15일에는 그에게 절을 하도록 시켰고, 잘못을 범하면 꿇어앉게 하거나 벌금을 내도록 하였다. 이런 방식으로 경찰에게 모욕을 주려고 했고, 심지어 이들(경찰)에게 이러한 조건들을 적어서 서명하고 날인하게 하였다.
경찰들을 놀리면서 화를 풀기는 하였지만, 어쨌든 원세개에까지 닿지는 않았고, 심지어 육건장, 주계검에게도 닿지 않았다. 같혀 있으면서 아무리 대인 노릇을 한다고 하더라도, 시간이 흐르면서 화를 참기 힘들어졌다. 그래서 장태염은 단식을 시작한다. 그러나, 장태염은 고집도 세고 미치기도 하였지만, 이때의 단식은 진짜 죽기를 각오하고 한 투쟁은 아니었다. 이를 빌어 소란을 피우려는 것뿐이었고, 원세개에게 불리한 여론을 조성하여, 간웅 원세개를 곤란하게 만들기 위한 것이었다. 그리하여 장태염의 단식을 중단되기도 하고 계속되기도 하였다. 1년여동안 죽지 않았다. 단식을 하지 않을 때는 은으로 된 식사도구를 썼다. 말로는 원세개가 독을 넣는 것을 막기 위한 것이라고 하였다.
장태염의 연금은 원세개가 황제에 오르는데 실패하고 물러난 다음에야 끝이 난다. 이 기간동안 비록 원세개는 공개적으로 욕하는 혀 하나는 막아놓았지만(양계초 하나만으로도 충분했다), 장태염은 이로 인하여 자신의 잘못을 씻을 수 있었다. 민국초기에 속았던 경력을 아무도 언급하지 않게 된 것이다. 자신의 이미지를 예전의 휘황함으로 되돌리는데 성공했다. 그의 제자들이 그에 관한 역사를 언급할 때에 이 시기의 경력은 거의 전설적이 되어 버렸다.


章太炎的政治病


文章:張鳴
張泰炎現在被稱爲國學大師。 但在清末民初(清朝末期到民國初期)他名聲最大的時期,他是革命家,也是政治家。 他只是因爲政治是從一堆責任上爬出來的,所以鬧得沸沸揚揚,但沒能做好。 亂七八糟。 他的弟子曾說過這樣的話:"師傅是學者。 一提到學問就打瞌睡,一提到政治就眉飛色舞,眼睛就閃閃發光",只是政治上往往是隨心所欲的類型,有時連同志們也反對,甚至嘲笑對方。
張泰炎是同盟會初期的核心幹部。 在東京辦民報時,打得非常好。 如果沒有爽快地罵人的文章本領,革命黨的盛世早就被梁啓超的一派壓垮了。 可是不久,張太炎就和孫中山裂開了。 這也不是同志之間的內部爭鬥,而是公開反目。 民國初期政黨離合集散嚴重。 張泰炎雖然熱情高漲,但始終站在同盟會和國民黨的對面。 他不喜歡孫中山,對黃興也沒有興趣。 甚至與光復會的同志們疏遠了。 但是,反而對發現新軍的士兵躲在牀底下,將其拉出來並帶頭前進的黎元洪給予了絕對的支持。 他選擇後妻時,也一定要取湖北人。 因此,當袁世凱壓迫國民黨時,張泰炎和他所屬的共和黨即使不是幫兇,也至少袖手旁觀。 但是,袁世凱如願成爲正式大總統後,梁啓超和張泰炎不再需要國會這一選舉機制,在返還國民黨議員證書的同時,實際上想廢除國會(如果不能組成半數議員,就無法開會),這時渴望議會政治的梁啓超和張泰炎才恍然大悟。 可是,樹已經變了,成倍了(木었다成舟),後悔也晚了。
但是,腸胃炎不是養雞草。 但也不能因此而輕易放棄。 他說:"爲了給中下(中國)留下一道光芒"、"爲了挽回危機局面"(張泰炎寫給弟子和夫人的信中)新婚的甜蜜沒過多久的他毅然離開自己的家,北上北京,去找袁世凱看完(當時是1913年12月)。 於是展開與他的弟子魯迅所描述的相同的一幕:以大勳章爲扇子裝飾物,在總統府鬧事。 據當時的《新報》(1914年1月14日)報道,張太炎手持一根圓扇,下面掛着勳章,踐踏舊官畫,大喊"請讓我見總統"。 乘船官一攔路,就狂喊不止,喧鬧不止。 據官房記載,張太炎不僅罵人,還毀壞器物。
張太炎這樣發脾氣,袁世凱很尷尬 爲了不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對外宣稱腸胃炎瘋了。 然後拉着京城的憲兵頭目陸建章的手下治病。 實際上就是年金。 從此開始了長達2年的退休金生活。
張太炎雖然被軟禁了,但錢卻隨心所欲。 據張太炎的夫人湯國梨介紹,張太炎被軟禁期間每月的費用爲500元(當時警察每月的工資爲4元,大學最有名河教授每月的工資也不超過400元)。 這個時期可能是他最慷慨解囊的時期。
雖然待遇好,但年金是年金。 這不僅是對腸胃炎鬧事的懲罰,而且消除了在元世介中可能存在的"不穩定因素" 當然張泰炎並不服帖,而是想繼續搗亂。 當時的條件是寫不了文章,只會罵人,但袁世凱聽不見 不得不面對周圍的警察。 張太炎是個窮書生,一輩子沒錢,生活儉樸。 但是,在退休金期間,他同時擁有10多名廚師和僕人(雖然都是警察裝扮的)。 然後,他假裝是主人大人,讓他們叫自己"大人",如果他的客人來了,就叫他們"大人",見面時合起手,讓他們低頭。 每月15日讓他行禮, 犯錯讓他跪下或交罰款。 他們試圖以這種方式侮辱警察,甚至讓他們(警察)寫下這些條件並簽名蓋章。
雖然捉弄警察消氣了,但無論如何也沒有碰到袁世凱,甚至也沒有碰到陸健壯、朱啓儉。 即使在一起做人,隨着時間的流逝,也難以忍受怒火。 因此,張太炎開始絕食。 但是,張泰炎雖然固執又瘋狂,但這時的絕食並不是他真正下定決心要死的鬥爭。 只是想借此鬧事,製造不利於袁世凱的輿論,使幹雄袁世凱陷入困境。 因此,腸胃炎的絕食一度中斷,甚至持續。 一年多沒死。 不絕食的時候用銀餐具。 嘴上說是爲了防止袁世凱下毒。
張太炎的年金只有在袁世凱登上皇帝寶座失敗後退位才結束。 在這期間,雖然袁世凱擋住了公開罵人的舌頭(僅養雞草就足夠了),張泰炎也因此洗刷了自己的錯誤。 也就是說,沒有人提及民國初期被騙的經歷。 成功地將自己的形象恢復到以前的輝煌。 當他的弟子們談到有關他的歷史時,這個時期的經歷幾乎成了傳奇。

 

在革命与传统的有机辩证中理解章太炎

  在章太炎嫡孙章念驰的回忆中,编纂计划议始于1978年。随着“国务院古籍整理领导小组”的成立,中央发文给中国十大历史人物出版全集,他的先祖父章便位列其中。这一时期的《全集》整理中,奔走联络最频的是章太炎的弟子王仲荦先生。初期出版团队有30人,三分之二是章太炎的弟子和再传弟子,不少已是高龄。76岁的姜亮夫曾在给王仲荦回信中提及自己“目力已耗尽,而年来老病浸遁,记忆斗坏”,却也主动承担任务,在崔富章的协助下进行点校。文革结束后的思想春天里,“章太炎”一词,再次将这些分散在中国各处、在各自领域已颇有建树的后生们凝聚到了一起。

  但这一编,便是40年的艰辛接力。且不谈编纂过程本身的艰难:全集体量庞大,整理难度极高,编纂人员不仅需完成繁琐复杂的点校,更需为遗存的手稿、书信四处奔波求人。还有时局的变迁和人事的流动: 80年代末以后政治经济风向转变,一些学者离开,一些学者在日益繁忙的事务中搁置了这“为别人作嫁衣裳”的任务,再加上王仲荦先生突然辞世,《章太炎全集》出版一度中止;直到2012年,在争取到上海人民出版社和章太炎故乡余杭区人民政府的支持后,《全集》的重新整理出版才顺利进行。

2017年4月,《章太炎全集》20册全部出版
2017年9月10日,《章太炎全集》出版研讨会在北京师范大学京师大厦举行。会议邀请多位领导、专家学者参与座谈。本文参考座谈内容整理而成。

  40年过去,最初参与整理的人许多成了故人,而编辑队伍又加入许多年轻的面孔。2017年,包含了几代人坚持和执着的《章太炎全集》终于完成出版。9月10日,在《全集》的出版研讨会上,年过七旬的章念驰看着在座的学者和出版人笑了:“我们终于可以向先人、后人交出一份较为满意的答案。……我们不伟大,我们不可能没错,但我们尽力了。”

  “有学问的革命家”

  以大勋章作扇坠,临总统府之门,大诟袁世凯的包藏祸心者,并世无第二人;七被追捕,三入牢狱,而革命之志,终不屈挠者,并世亦无第二人。(鲁迅《关于章太炎先生的二三事》)

  如今大多数人听到“章太炎”这个名字,第一个蹦入脑海的词或许会是“国学”。的确,作为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学术涵盖小学、经学、子学、佛学、文学、史学各个领域,膝下更是桃李无数。章念驰赞叹,“他在这些领域里都取得了开创性的成果,既构筑了中国旧民主革命的理论与语言,又构建了中国学术文化体系与话语”。

  但章太炎又仅仅是位学识广博的“文章士”吗?鲁迅曾以“有学问的革命家”定位章太炎,其评价道,“先生的业迹,留在革命史上的,实在比学术史上还要大”。在罗志田教授的眼中,这一评价可谓对章太炎有“了解之同情”。这是一个饱含政治热情,与民族和国家的历史深深联结的士人:初入而立时面对严复专意学术的劝告,他以嵇康自喻委婉表达坚持参政之意;辛亥起义后他多次上书袁世凯,其谏言不拘泥于党派观念而追求一国之统一;北伐战争期间他在各军政势力间奔走,主张内部政争应让位于中外之别。他一心为国,其建议却每每不被采纳。终于在1927年,面对南京政府对中华民国的背叛,他愤恨地退出政治,决心“宁作民国遗老”。

  晚年的章太炎活动的确以讲学为主,但这更像一种妥协:就像许多传统士人一样,参政不成,才退而钻研学问。可事实上,但即使在晚期讲学时,章太炎也从未真正远离政治。研讨会上,陈尚君教授借助《章太炎全集》中新增的书信内容追溯了章太炎的晚年,指出即使在章太炎生命的最后五年,他与他的时代始终没有任何隔绝,他一贯的思想也没有改变:在“九一八”之后,曾经决心不再涉入政治的章太炎在外敌面前放弃沉默,他暂时搁置自己对国民党的对立态度,本着整体中国的利益就战略战术积极献策。在章太炎的自我认同中,他始终、且首要地是一名关怀政治的士人,而这种积极入世,为民族生存而斗争的血性一直保持到最后一刻。

章太炎摄于台北

  “革命的学问”

  不可否认的是,虽为“有学问的革命家”,章太炎一生看得见的“革命”遗产却远不如其看得见的“学问”遗产。然而“革命”和“学问”又哪能截然分开?纵观章太炎所治之小学、经学、史学,其民族精神之情怀,国家振兴之期望无不隐隐蕴含其中,这不仅引导了他治学的终极抱负,也影响了他切入学术的视角和方法。

  这种影响,在章太炎的历史观上最为突出。王宁教授指出,章太炎的历史观和他的革命观紧密相连。章太炎认为,在孔子和刘歆的努力下,我们有了走出宫廷,摆脱帝王专断的“良史”,而在此基础上,他意图建立一种理论的、科学的历史学——利用五经的史学和思想精华建立中国的历史,以史为鉴,寻求解救贫弱中国的自我发展的道路。这种“以经史为鉴,通过历史来寻找自主道路”的抱负,正契合他否定全盘西化,强调铸造民族精神的革命愿望。

  何俊教授则将章太炎与另一位国学大师马一浮并举,进一步阐述了那个年代知识分子们学术立场和姿态后的坚持与承诺。两人在那个时代就知识层面而言都是极其开明的人,也积极投身革命的浪潮,可为何会在民国建立后置于制度之外,学术思想方法上也与主流保持距离?他认为,章太炎和马一浮拒绝进入民国教育系统,拒绝现代学术的表述方式,也拒绝用当初红火的简牍、地下文物来重构国史,绝非由于年老迂腐:“他们两人在国史和国学研究中都有浓浓价值上的关怀。对他们来说,倘若用科学主义的方式对古史进行解构,便是让古史成为一种科学的历史事实。这消解了历史,也消解了附着在历史叙述中的民族精神和民族价值。”

晚年的章太炎

  听上去有些矛盾:在政治上崇尚变革的章太炎,为何文化一副守旧姿态,坚持文学复古和保存国粹?江湄教授引用侯外庐对章太炎“极保守的又是最革命”的评价来勾勒这种特质:与其说是矛盾,不如说其中包含了一种革命与传统的有机辩证。在江湄看来,章太炎所谓的革命,绝非全盘自我否定,而是立足自身文化追求价值自足和价值自立的信念;而章太炎所谓的保守,也绝非照搬原样地继承——他的“国粹”已经包含对中国学术思想传统的激进重构,他的“古史”也已经包含对中国未来立足道路的预见和指引。正如韩子奇教授所补充,所谓以保守去革命,以革命去保守,只有在有机的辩证中,我们才能理解章太炎学问中复杂而多维的面向。

  “太炎先生一生,充满爱国者的心酸,革命者的颠沛,学者的悲愤,然而他不屈不挠,被人视为疯子——一种天生的怪人,他的言行往往惊世骇俗,超越政见与党见,富有超前意识,常为世所不解,他是倔强的化身,桀骜不驯的代名词,不说假话的象征,他正是执著‘依自不依他’的哲学,孕育了自己的学说。如果他没有参与从戊戌变法-辛亥革命-五四革命-抗日战争的历史巨变,也许他的学术成就会大大暗淡。”章念驰先生在《我的祖父章太炎》中写下的这段话,或许可看作对这位革命家及其学问带着温情的素描吧。

  接力者与传承者

  很难找到第二个“国学大师”比章太炎更能担当“师”的分量。章太炎一生学生众多,且往往是各领域的顶梁之才。许嘉璐教授在《章太炎全集》序言细数,“承其小学者黄季刚、钱玄同,继其史学者朱希祖、王仲犖,汪旭初以文学显,吴絸斋以经学鸣,余者自成一家者更有难数”。

学生在章太炎北平追悼会合影,右起分别为马太玄、钱玄同、周作人、许寿裳、马裕藻、朱希祖、沈兼士、朱镜宙。

  有弟子,还有再门弟子,学术之道就这么一代代传下去。如今,从事训诂学研究多年的王宁教授在《全集》出版研讨会会场上环顾四周,颇有感慨地说到,“我们北师大是章黄学派小学的继承,今天在座的有章黄之学的几代学者,从《章太炎全集》编纂主任许嘉璐先生,在座的钱超尘先生,我们算是一代,下面两代人在这儿坐着。我们的师辈大多不在人世,但是我们对自己的专业,对自己继承的中国传统语言学一直是在坚守。”

  传承不仅在代际间,也在地域中扩散。陈学然教授便细细回忆了章太炎研究如何通过成立学术委员会、设立中文及历史学系、开展学术研讨会、举办研究工作坊一步步在香港城市大学落脚。他自信地说道,“香港对章太炎的研究是从我们系开始,也是以我们系为中心”。张昭军教授则回忆了自己在日本东京的学术时光:“我们在东京专门成立了一个章太炎研究小组织,给小组起了个‘章学友’的名字,周末组织小组去重走太炎先生当年走过的路,平日则到东京大学请专家给我们讲文史。”

  不同领域内的后生们在传承章太炎学术道路的同时,也努力发掘其思想中新的资源与新的启示:周振鹤教授和朱小健教授同时提及了章太炎《新方言》对中国语言学研究的重要意义;韩子奇教授期望进一步章太炎对经学、子学的现代化问题;江湄教授重视在革命与传统有机辩证视角下展开对中国革命和未来发展道路的反思;严佐之教授则更关注章太炎学术思想中的文化自信主张。何俊曾在发言中谈到,与马一浮强调“多元的统一”相比,章太炎的路子是带着学生一点点看下去——就像看山,马一浮强调在不同的视角中整合出对山的统一认识,章太炎却总是兴致勃勃地领着学生指认每一道不同的褶皱,每一块形态各异岩石,每一株颜色绚烂的花草——搁置统一而强调卓识,这或许正是他的学生遍布各领域且各自卓成大家的原因之一。 |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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